在北京中关村的玻璃高楼下,中国的硅谷里,年轻工程师魏然坐在一家光鲜的咖啡馆里,笔记本屏幕上展示着最新的Deepseek人工智能模型演示。屏幕闪烁着希望的光芒——这是中国科技腾飞的象征。窗外,电动汽车悄无声息地穿梭,搭载尖端锂电池,屋顶上的太阳能板吸收着阳光。这是一个令世界艳羡的中国:一个创新的国度,“新三样”——电动汽车、锂电池和太阳能电池——预示着经济的新时代。魏然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。他在一家为Deepseek语言模型贡献力量的初创公司工作,觉得自己是国家复兴的一部分。
然而,在城市的另一端,胡同里一间狭小的公寓中,梅琳皱着眉头滑动手机屏幕。作为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,她投了几十份简历却杳无音信。她的父母,河南的工厂工人,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工资。新闻推送尽是阴郁的消息:失业率攀升、房价暴跌、地方政府债台高筑。梅琳的朋友们,曾经满怀希望,如今却讨论推迟结婚、不愿生子。这就是另一个中国,悄声议论的中国——一个停滞的国度,繁荣的承诺似乎一天天变得遥不可及。
魏然的日子在代码与雄心中飞速流转。他的初创公司位于一个充满年轻创新者的共享办公空间,正争分夺秒优化Deepseek的算法。政府向人工智能领域投入了数十亿,提供低息贷款和补贴,助推行业增长。魏然的团队常常工作到深夜,坚信他们的突破能与硅谷媲美。官方媒体大肆宣扬他们的成功,称之为“新质生产力”——这个词让魏然感到一种使命感。他想象着未来,华为、比亚迪这样的中国科技巨头将称霸全球市场,带领国家走向新高度。
但数据却诉说了一个不同的故事,魏然很少去深思。光伏产业,被誉为中国绿色革命的基石,产能已膨胀到全球需求的2.3倍。工厂亏本生产,靠政府补贴支撑。电动汽车公司,如倒闭的奇点汽车,烧掉了23亿美元,却连一辆车都没交付。魏然的初创公司也依赖政府拨款,但他对此不以为意。国家的愿景宏大,他是其中的一份子。
与此同时,梅琳感到另一个中国的重压正碾碎她的希望。她来到北京寻求机会,但就业市场却像一片坟场。即便高科技公司也在削减成本。人工智能无处不在——从数据录入到基础编程,她所学的技能正被自动化取代。一家全球公司Anthropic的报告预测,人工智能可能在五年内淘汰15%的初级白领工作。梅琳的学位,曾经是迈向中产的通行证,如今却像一件过时的遗物。她在X平台上刷到帖子,读到工厂倒闭和欠薪的消息。一则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:山东某地方政府为了填补财政漏洞,竟然搞起了“远洋捕捞”骗局。荒诞让她先是笑了,然后哭了。
她父母的处境更糟。他们工作的工厂,曾经是“老三样”——服装、家电、家具——的中心,如今已经关闭,无法与国家对高科技的痴迷竞争。过去的老产业虽不耀眼,却雇佣了数百万人,支撑了中国的出口热潮。如今,新三样的补贴耗尽了国库,出口退税占了国家收入的11%。梅琳心想:如果新产业如此具有变革性,为什么她的家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贫困?
一天晚上,魏然和梅琳在一场地方智库举办的公开讲座上偶遇。演讲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经济学家张伟华,提到了一档播客的主题:两个中国。他描述了一个分裂的国度,一边是耀眼的创新,一边是系统性的衰退。“政府对高科技的专注,”他说,“就像给运动员打兴奋剂。它能提升某个领域的表现,但不代表整个身体是健康的。”魏然点头,想到Deepseek的突破,但梅琳从观众席提出的问题刺穿了全场:“如果人工智能和新三样这么伟大,为什么我的朋友们找不到工作?为什么我父母连房租都付不起?”
张伟华的回答直白:“资源错配。国家把钱砸向科技和基建,但花钱的人花的不是自己的钱,自然大手大脚。同时,激励机制完全扭曲了。企业追求规模而非利润,因为补贴奖励的是过剩生产。看看光伏:产能超过全球需求,但工厂还在扩张。这不是创新,是泡沫。”
魏然不安地挪了挪身子。他听说过“合肥模式”,地方政府投资比亚迪、蔚来等科技巨头,赚取利润。但张伟华对此嗤之以鼻:“合肥是侥幸。大多数模仿的城市亏了数十亿。看看奇点汽车——23亿美元没了,连一辆车都没造出来。这不是进步,是浪费。”
梅琳继续追问:“就业呢?人工智能在抢我们的饭碗。”张伟华叹了口气:“人工智能确实提升了生产力,但也是就业杀手。像宝洁这样的公司,全球裁掉15%的非制造业岗位,理由是自动化。在中国,城市劳动者4.7亿,假设一半是白领,15%的裁员就是2500万岗位消失。政府在推人工智能,却对后果没有计划。”
那天晚上,魏然辗转难眠。他想到自己公司对国家资金的依赖,想到被要求扩大产能却不考虑市场需求。同事曾开玩笑说“战术上勤奋,战略上懒惰”,现在这句话听起来充满不祥。梅琳也睡不着,手机上朋友们的消息不断弹出,讨论着离开北京的计划。城市的辉煌显得空洞,进步的承诺像一个残酷的海市蜃楼。
接下来的几周,魏然开始注意到光鲜中国的裂痕。他的初创公司资金虽多,却附带条件——要求超市场需求的产能扩张。电动车行业的价格战传言四起,比亚迪将价格下调34%,逼得小公司破产。库存堆积,现金流萎缩。梅琳则找了一份充电站的兼职工作,这是电动车热潮带来的“新就业”。但薪水微薄,工作不稳定。
一天,魏然在X平台上看到张伟华的一条帖子:“新三样和人工智能救不了中国经济。它们本身没问题,但我们追求它们的方式——补贴过剩产能、无视利润信号——制造的是泡沫,不是增长。没有改革,我们只是在给经济打兴奋剂,盼着它跑得更快,却不知何时会崩溃。”
魏然把帖子转发给梅琳,她回复了一个苦涩的表情符:“两个中国。一个拿补贴,一个受苦。”魏然盯着屏幕,梅琳的话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他曾相信的光鲜中国是真实的,但它投下的阴影同样真实——一个梦想破碎的国度,创新让少数人致富,却让数百万人被抛在身后。
问题萦绕心头:中国的领导者能看到这片阴影吗,还是他们被光芒耀花了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