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家争鸣
清晨,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,村口的老槐树下,站着一个瘦削的男人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,袖口磨出了毛边,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,直盯着远处那条通往县城的土路。路的那头,有他割舍不下的念想,也有他咬牙切齿的恨意。他叫柱子,村里人说他是个“半吊子”,干啥啥不行,却偏偏有一颗不甘的心。
这念头,源于一个女人。她是县里来的干部,模样俊俏,嗓音清脆,初到村里时,柱子只远远地瞧过一眼。那天,她站在村头的土台上,手里拿着一叠文件,风吹得她的衣角微微飘起,像一只落错了地方的白鹤。她说要修路,要让村子通上电,语气里满是城里人的笃定。柱子听着,心里头却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——他不信这些话,可又忍不住想靠近她。
女人叫秀云——当然,这是村里人给她起的名字,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名。她来得突然,走得也快,留下的却是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言风语。有人说,她跟县里的头头脑脑不清不楚;有人说,她许下的那些路啊电啊,都是空口白话,哄人玩儿的。柱子不吭声,他只记得她有一次来村里开会,手指点了点他,说:“你,壮实,能干活,明天跟我上山看看地。”那天,他扛着锄头跟在她身后,汗水淌了一背,她却连头也没回,只顾着跟身边的秘书嘀咕些什么。
后来,事情起了变化。村里修路的钱拨下来了,可没几天就传出风声,说钱被人挪了,路修到一半停了工。柱子气不过,跑去乡里问了个究竟,却撞见秀云从一辆小轿车里下来,旁边站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,笑得一脸春风。柱子愣在原地,脑子里轰的一声,像被人砸了一锤。他不明白,这女人嘴里说的那些好听话,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幅光景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村里人对秀云的议论越来越多。有人说,她靠着那张脸往上爬,早把村里的事抛到了脑后;还有人说,她手里攥着不少见不得光的钱,连乡里的头儿都得给她几分薄面。柱子听多了,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。他不甘心,不甘心自己当初信了她的话,更不甘心她眼里从没正眼瞧过他这个泥腿子。
终于有一天,柱子忍不住了。他攒了一肚子的话,揣着一把破旧的镰刀,跑到了县城。他没想着真干啥,只是想当面问问她,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。那天,秀云正在办公室里,手边放着一杯茶,脸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。柱子闯进去时,她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笑得让人心里发凉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她问,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。
柱子憋了半天,才挤出一句:“你说要修路,路呢?钱呢?”
秀云放下茶杯,慢悠悠地说:“路不是没修吗?至于钱,你一个庄稼汉,问这个干啥?”
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柱子心里。他攥紧了拳头,想骂一句,却又咽了回去。他知道,自己跟她不是一路人,她站得高,看得远,而他不过是地里的泥巴,掀不起什么浪。
可事情没完。没过多久,县里来了人,说要查秀云的事。有人举报她拿了不该拿的钱,干了不该干的事。村里人听说后,炸开了锅,有的拍手叫好,有的却叹气,说这女人不过是棋盘上的子,背后还有更大的手在拨弄。柱子站在老槐树下,望着远处那条半截子路,心里空落落的。他不知道该恨她,还是该恨自己信了她。
再后来,秀云被带走了。据说她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,可证据摆在那里,谁也不信。村里人议论了一阵子,就散了心思,日子还得过下去。柱子却变了,他不再提修路的事,也不再跟人争什么。他常一个人坐在槐树下,望着天边的云发呆。有人问他想啥,他只咧嘴笑笑,说:“想那些飞不下的鸟。”
风吹过山岗,槐树的叶子哗哗作响,像在叹息,又像在诉说些什么。柱子知道,这世上的事,就像这风,抓不住,也留不下。他跟秀云的恩怨,就像这村头的路,修了一半,断了头,再也接不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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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建时间: 2025年4月0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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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更新: 2025年4月09日